《4450-我与艺术家的私生活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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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450-我与艺术家的私生活- 第8部分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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的家。3天后,具体说是1999年的5月初的一个早晨,张东将随身的行李收拾好,决定和兄弟陈帆一起离开大理。张东很敏感,他隐隐地感到,如果再不走,很可能就被抓进局里。离开前,张东想跟紫清告个别。家里是进不去的。张东打算到紫清的工作单位大理邮局试试看。那天上午,恰好紫清在单位办理病假手续。“我要走了,你跟不跟我一起走,给你3秒钟时间。”“你等我一下,我回家一趟,马上回来。”“什么都不要带。说走就走。”“好,你等着我。”张东说,就这样,一个3秒钟的决定从此改变了紫清姑娘的命运。当然,也同时改变了张东的命运。    
    张东、紫清、陈帆一行3人搭乘从大理到下关的车。然后准备从下关转车去昆明。在下关吃午饭的时候,紫清跟张东提及她给家里留了字条。就是这个为了讲故事的方便被张东浓缩为“我走了,为了爱情远走他乡”的字条让张东预感到了周围埋伏的危险。下关到昆明的车票都买好了。张东直觉如果上了那辆大巴车,一定会有危险,匆匆吃了饭便和紫清搭了辆电三轮先行,叫陈帆带着行李跟着车走,三人在下一站凤仪汇合。半个小时后,蹦蹦车载着张东和紫清到了凤仪站。按张东的预计,顶多半个小时,大巴车就该到了,谁想,等了一个多小时。上了车,陈帆说,真是太险了,你们刚走一会儿,紫清的父亲就和大理公安局的人来查车,所有出下关的车都不准发车,一律检查。下关是云南西北部一个交通枢纽,因为紫清的出走,那一天,下关的长途运输足足阻塞了半个多小时。紫清的父亲跟当年大理的公安局长颇有交情,如果那天不是张东的神机妙算侥幸逃过罗网,很可能就被安上一个拐卖人口的罪名,不明不白地蹲几年大牢。“脚下的咖啡”两天后,潘家园的家。押了口茶,已酝酿好情绪准备叙述这段故事的时候,张东提前为我拟了一个小标题,就叫“董存瑞紫清”,怎么样?一边的紫清嗔怒道,跟董存瑞有什么关系?张东马上改口求饶,那就是“紫清受伤了”,但这样讲就比较平淡了。中途讲到得意忘形处,又满口“董存瑞”,气得紫清一再反问加更正,包括紫清后面的“同志”二字也被强烈要求去掉。“你能不能是什么就说什么,不要加那么多修饰?”“我从来都说好话,她从来都骂我,纠正我。她骂我,我也不生气。我也觉得挺美。”张东及时自我宽慰。中间,因为一些细节,向紫清求证时,紫清也没有接过话头。“紫清的风格就是不说,我老说,她就不说,一动一静,这样的气场才吸引了这么多年,这辈子碰到紫清,太幸福了。对这样的美言,紫清似乎无动于衷,甚至在张东说到忘乎所以处,紫清的脸上有一种被压抑住的轻微的厌弃。10年前难道不是年轻艺术家张东狂妄天真信马由僵的说才吸引了紫清?    
    10年时间,中间都发生了什么,是什么让紫清当初一见倾心的爱成了今天的厌,一种被亲情的强大惯性所包容的无奈?从早上10点到此刻的下午1点,99%的时间,都是张东在说。从身体语言可以看出,这个慢热的女人正在积蓄自己的能量,要么沉默始终,要么开口,她说的一定是她不得不说的。张东和紫清是在“圆明园画家村”要被解散的时候进入那段历史的。虽然缺席了“圆明园”的雏形和辉煌期,但在惊心动魄的解散事件中,张东却扮演了一回主角。还是由张东本人来讲述这段被他称为张东经典之一的故事。一天晚上,在诗人王强开的小饭馆里,好多人在吃饭喝酒,那个小饭馆,江湖气浓得不得了,都是全国各地来的大侠。那天,我喝了无数瓶酒,满桌面都是酒瓶子。后来,又来了一帮人,那时,我和高伟已经喝得差不多了,我特别热情,过去就要请别人喝酒,来,再来10瓶啤酒,接着喝。还没喝,就想撒尿。我对高伟说,我要去厕所,我想撒尿。高伟说,这里就是厕所。高伟说完,我就掏出生殖器,对着桌上的酒瓶子开始撒。瞬间,“圆明园”的戏剧就开始上演了,局势全乱了,女孩子们在尖叫,有人往外跑,有人乱搞。就见高山和杨卫“啪”一声把酒瓶子往地上一摔,跳上桌面,拿着碎玻璃,大喊,谁他妈捣乱我插死谁。


《我与艺术家的私生活》 Ⅰ场面混乱不堪

    下面,高明强和高伟打起来了,英俊跟老虎也打起来,整个变成了一个原始社会,场面混乱不堪,里面掺杂着各种各样的矛盾,都暴露出来了,感觉社会大乱。我和紫清到“圆明园”的时候带了将近一万块钱,天天请客喝酒。一说起这个,紫清就生气。在“圆明园”,我每天喝得烂醉,喝了酒就胡说八道,感觉像个皇帝。紫清跟着我,我一喝高了,紫清就用手捏我后背,张东,咱们回家吧。捏得还挺疼的,我也不怕疼,只要能喝酒。但是,第二天早上一起来就不高兴了,像个傻子,什么都不干,就渴望再喝,变成恶性循环的这种状态。过了一个星期,可能有人告了密。5月28号晚上,派出所所长小白把我叫去谈话,调查一下那天是不是耍流氓。调查完还把我送了回来。第二天一大早,就听到咚咚 的敲门声,几个警察进来,叫我跟他们走一趟,说,你把被子带上,我一听,这下完了,得到里面睡觉了。就这样,我第一次蹲进了监狱,噢,不是,是第二次进监狱。紫清也没法儿再在村里待了,寄居在林业学院的一个女孩宿舍。半个月后,我才被放了出来。“圆明园”解散后,张东和紫清迁到东坝河,后来又搬到酒仙桥。    
    3年后,紫清用打工的积蓄,加上两边父母的资助,花一万多元在通州宋庄的辛店村买了一个小院,暂时结束了四处搬家租房的生活。等简单装修了小院的老房子,置办些生活用品,手里的钱已所剩无几。那时候,紫清在一家咖啡公司工作。完全是一种拼体力的劳动,炒咖啡豆,包装,送货。紫清在咖啡公司做了一年多。很累,尤其是去酒吧、咖啡馆、写字楼送货,拎着成箱的咖啡豆走在街上,感觉全身骨头都要散架了。    
    紫清受过伤的锁骨再也承受不了这样的重压,她决定辞职。之后,紫清在六里桥的一家台湾的广告公司找了一份做文案的工作。因为离通州太远,一个人在西客站附近租了间房,每周末回宋庄。一年后,中层管理人事变动,下面的员工受牵连,紫清再次失业。紫清打工的工资一直是她和张东在北京的主要收入。在东坝河时,张东也去三里屯酒吧街画肖像赚些钱,搬到宋庄后,交通不便,没再去过。而张东的作品,几乎从来没有卖过,他又不愿意妥协,跟着朋友画过一次行画,就再也不想画了。有一天,杨竞找张东来借钱。那时,紫清刚失去广告公司的工作不久,张东将身上所有的零钱掏出来给杨竞,一共一二十块吧。一个清高的人在穷到极致的时候,是很容易不顾廉耻又自尊得过火的。    
    那一把毛票让杨竞受了刺激,当即大发脾气,和张东争执起来。离开辛店后,杨竞一个人回家喝闷酒,张东也很窝火,两个好朋友,一个因为穷得要借钱,一个因为穷得借不出钱,最后闹到不欢而散。这件事情同时改变了杨竞和张东对钱的态度。杨竞决定出书赚钱,张东也和紫清在潘家园开始摆摊儿卖云南布艺。第一天在潘家园摆摊儿,就卖出去好几百块,销路不错。2000年春节,做生意攒了点钱,紫清决定回大理过年,顺便进一些货。跟张东来北京的第三年,紫清才开始跟家里人联系,也是偶尔写封信,还不敢留具体地址,担心父母找来。因为紫清的出走,紫清的母亲哭过无数回。虽然,紫清的父母一直反对女儿和张东恋爱,但既然几年过去,生米早已煮成熟饭,他们还是希望两人尽早结婚成家。回大理过年前,紫清的父母要求趁此来家顺便把婚礼办了。在电话里,紫清的父母对张东说,你们年龄都不小了,该结婚了,紫清也跟你这么多年,至少对紫清也该有个交待吧。    
    张东在电话那边不置可否,不说行,也不说不行。张东对结婚一点感觉都没有。“一点感觉都没有”是张东的原话。“你怎么什么事都没感觉?”紫清反问。“后来紫清无数次地对我说,你怎么那么不情愿跟我结婚。实际上我真是没有感觉,可是,当我真正明白我找的这个女人有多好的时候,她告诉我要离开,要抛弃我。突然之间我都快死了。”“你和紫清这10年感情起伏大吗?”“没有起伏,她一直忍着,忍了10年,然后,原子弹爆炸了,差一点把我给炸死(笑)。年初的时候,我经历了生死,一念之间,经过好几道关,弄不好就死了。”“紫清因为什么爆发?”“我的问题,如果我没问题,紫清也没问题,还是我的问题。所有的错都是我的错,我还以为是紫清的错呢,现在我想通了,人世间所有的错都是自己造成的,你自己要没有问题,那真是金刚不坏身,无坚不摧,但是自己如果很脆弱,有问题,风一吹,就完蛋了。”“你的什么问题?”“太多了,我张东什么样,没有比紫清更知道我了,谁都喜欢我,谁也都不喜欢我,当然,那是以前,现在绝对不是这样子。谁都爱美,我也爱美。一定是你有问题,是自己的问题,人家才会不喜欢你,对吧?比如小气,天天喝酒喝得稀巴烂醉,乱花钱。做人一定要检点自己。”“以前没有?”“以前自己都是伟大的,光荣的,正确的,别人都是错误的。那世界肯定是斗争的,矛盾的,你怎么对人,人家也怎么对你,这个道理非常简单,但它的作用非常奇妙。”“现在,紫清的火平息了?”“现在还有,但你看不出来。紫清也是生了小孩以后变的,很多女人都是因为生了小孩以后变化很大,不单单是女人,男人也变。    
    对我来说,就是承受不来,真是辛苦,感觉辛苦得要趴下。但是紫清呢,她根本没法理解这一点。后来,紫清也意识到了,那时候她可能患有产后抑郁症,只要我说辛苦,她就骂我没有责任心。确实是辛苦,我也能吃苦,但紫清作为母亲,更辛苦。”在潘家园做生意以后,紫清和张东在旧货市场对面的一个塔楼租了一套50平米的房子。一进门就是狭窄的过道,厨房和卫生间非常小。客厅和卧室共用,另一间屋子摆着儿子张敬一的单人床,高大的货架上堆放着花布、靠垫、背包等样品。午饭后,张东去儿子的小屋睡午觉。    
    也是给我和紫清留一个单独谈话的时机。紫清让我看她拍的照片,丽江、香格里拉、泰国、尼泊尔,都是外出进货也顺便旅游的途中拍摄的。上大学时,紫清和一位台湾的摄影师谈过短暂的恋爱,后来,摄影师回到台湾,两地分隔,这段感情就此不了了之。紫清的骨子里一直都有艺术情结,包括她对男人的品位和要求。与其说张东让紫清跟他一起去北京,不如说,紫清一直都在等待这样一个机会,和一个艺术家相爱,远走他乡。张东来到她身边,她抓住了这个机会。“当时你跟张东离开大理,真是义无反顾?”“其实,我很早就想远走,想改变一下熟悉的环境,有一种新的生活方式。当时跟着他来北京,也没有考虑太多。”“在圆明园的那半年还是很兴奋的吧。”“也谈不上兴奋,那种生活很自由很松散,精神上很愉快,但是生活又很动荡不安,每天都要为房租为各种各样的生活压力发愁。


《我与艺术家的私生活》 Ⅰ以前没有体验过

    跟我想像中的北京的生活还是有一定距离,那种物质上的动荡不安是我以前没有体验过的。”“有好几年,你一直负担这个家的经济,在这点上,你会对他有抱怨吗?”“好像这方面还不是那么强烈,一直都还是可以承受的。”“那10年时间,你有过厌倦,或者怀疑自己选择的时候吗?”“有。可能跟他交往这么多年,很多都是我在承受,我在付出,他太关注自己了,都是考虑他的艺术,生意上也不那么用心,这样,生意做不好,艺术也搞不好,两头都不着落。时间长了,我也想,到底值不值得。”“你还是有委屈。”“我对他最有意见的就是结婚的时候他那么别扭,我觉得这么多年我都已经付出这么多了,他还那么不情愿,我说你可以选择,你这么不愿意的话,我不会强求。而且跟他结婚的时候,他们家什么彩礼都没有,我就有点心理不平衡,我想我也是大学毕业,我也不缺什么,凭我的才能也能找到比你更好的,当初不如我的同学现在也不至于像我这么惨,结婚的时候什么都没有。”在双方父母提出结婚前,紫清没有跟张东说过一次咱们结婚吧这样的请求。当然,没有哪个女人真的以为结婚不过是多了一纸婚书。紫清只是不说而已。跟张东结婚那年,紫清已经30岁了,她很清楚,如果要孩子,她和张东必须结婚。2000年3月4日,张东和紫清在大理领了结婚证。结婚前两年,张东的父母曾给紫清送了一只金戒指、一条项链。还没有等到婚礼那天,在宋庄辛店常年不住的小院,戒指和项链,连同紫清多年写下的文字,许多珍贵的照片,全部被盗。依照白族的风俗,嫁姑娘是相当隆重的一件事,男方要付昂贵的聘礼。紫清说,婚礼那天的衣服都是父亲掏钱让她    
    去买的。说到这儿的时候,紫清沉默了好一会儿,眼睛里有泪。“结婚以后,他有什么变化?”“他好像很长时间都没有明白过来。按他的话说,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就结婚了。我也搞不清楚他的思维,搞艺术的是不是都这样,结婚恐惧症什么的,不知道怎么理解他们的这种心理,对结婚有一种天然的抵触,好像还没有反应过来,没有想到会走这一步,思想上还没有准备,其实那时候他都已经快35岁了。”2001年8月,儿子张敬一出生。看怀孕当年拍下的照片,紫清满脸宁静幸福的笑容。事实上,怀胎十月,紫清的情绪非常不稳定。孩子满月后,张东年迈的父母就回福建了。一直到儿子两三岁,正是生意最忙的时候,换了好几任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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