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18旧五代史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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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8旧五代史- 第19部分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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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敬翔,字子振,同州冯翊人。唐神龙中平阳王晖之后也。曾祖琬,绥州刺史。祖忻,同州掾。父衮,集州刺史。翔好读书,尤长刀笔,应用敏捷。乾符中,举进士不第。及黄巢陷长安,乃东出关。时太祖初镇大梁,有观察支使王发者,翔里人也,翔往依焉,发以故人遇之,然无由荐达。翔久之计窘,乃与人为笺刺,往往有警句,传于军中。太祖比不知书,章檄喜浅近语,闻翔所作,爱之,谓发曰:“知公乡人有才,可与俱来。”及见,应对称旨,即补右职,每令从军。翔不喜武职,求补文吏,即署馆驿巡官,俾专掌檄奏。太祖与蔡贼相拒累岁,城门之外,战声相闻,机略之间,翔颇预之。太祖大悦,恨得翔之晚,故军谋政术,一以谘之。蔡贼平,奏授太子中允,赐绯。从平兗、郓,改检校水部郎中。太祖兼镇淮南,授扬府左司马,赐金紫。乾宁中,改光禄少卿充职。天复中,授检校礼部尚书,遥领苏州刺史。昭宗自岐下还长安,御延喜楼,召翔与李振登楼劳问,翔授检校右仆射、太府卿,赐号迎銮协赞功臣。  
  太祖受禅,自宣武军掌书记、前太府卿,授检校司空,依前太府卿勾当宣徽院事。寻改枢密院为崇政院,以翔知院事。开平三年夏四月,太祖以邠、岐侵扰,遣刘知俊西讨鄜、延,深忧不济,因宴顾翔,以问西事。翔剖析山川郡邑虚实,军粮多少,悉以条奏,如素讲习,左右莫不惊异,太祖叹赏久之。乾化元年,进位光禄大夫,行兵部尚书、金銮殿大学士,知崇政院事、平阳郡侯。前朝因金峦坡以为门名,与翰林院相接,故得为学士者称“金峦”以美之,今殿名“金銮”,从嘉名也。置大学士,始以翔为之。《五代会要》云:以“金銮”为名,非典也。大学士与三馆大学士同。翔自释褐东下,遭遇霸王,怀抱深沉,有经济之略,起中和岁,至鼎革大运,其间三十余年,扈从征伐,出入帷幄,庶务丛委,恆达旦不寝,惟在马上稍得晏息。每有所裨赞,亦未尝显谏,上俯仰顾步间微示持疑尔,而太祖意已察,必改行之,故裨佐之迹,人莫得知。及太祖大渐,召至御床前受顾托之命,且深以并寇为恨,翔鸣咽不忍,受命而退。庶人友珪之篡位也,以天下之望,命翔为宰相。友珪以翔先朝旧臣,有所畏忌,翔亦多称病,不综政事。  
  末帝即位,赵、张之族皆处权要,翔愈不得志。及刘鄩失河朔,安彦之丧杨刘,翔奏曰:“国家连年遣将出征,封疆日削,不独兵骄将怯,亦制置未得其术。陛下处深宫之中,与之计事者皆左右近习,岂能量敌之胜负哉!先皇时,河朔半在,亲御虎臣骁将,犹不得志于敌人。今寇马已至郓州,陛下不留圣念,臣所未喻一也。臣闻李亚子自墨缞统众,于今十年,每攻城临阵,无不亲当矢石,昨闻攻杨刘,率先负薪渡水,一鼓登城。陛下儒雅守文,未尝如此,俾贺瑰辈与之较力,而望攘逐寇戎,臣所未喻二也。陛下所宜询于黎老,别运沉谋,不然,则忧未艾也。臣虽驽怯,受国恩深,陛下必若乏材,乞于边陲效试。”末帝虽知其恳恻,竟以赵、张辈言翔怨望,不之听。及王彦章败于中都,晋人长驱而南,末帝急召翔,谓之曰:“朕居常忽卿所奏,果至今日。事急矣,勿以为怼,且使朕安归?”翔泣奏曰:“臣受国恩,仅将三纪,从微至著,皆先朝所遇,虽名宰相,实朱氏老奴耳。事陛下如郎君,以臣愚诚,敢有所隐!陛下初任段凝为将,臣已极言,小人朋附,致有今日。晋军即至,段凝限水。欲请陛下出居避敌,陛下必不听从;欲请陛下出奇应敌,陛下必不果决。纵良、平复生,难以转祸为福,请先死,不忍见宗庙陨坠。”言讫,君臣相向恸哭。  
  及晋主陷都城,有诏赦梁氏臣僚,李振谓翔曰:“有制洗涤,将朝新君。”翔曰:“新君若问,其将何辞以对!”是夜,翔在高头里第,宿于车坊。欲曙,左右报曰:“崇政李太保已入朝。”翔返室叹曰:“李振谬为丈夫耳!朱氏与晋仇雠,我等始同谋画,致君无状,今少主伏剑于国门,纵新朝赦罪,何面目入建国门也!”乃自经而卒。数日,并其族被诛。  
  初,贞明中,史臣李琪、张衮、郄殷象、冯锡嘉奉诏修撰《太祖实录》三十卷,叙述非工,事多漏略。复诏翔补缉其阙,翔乃别纂成三十卷,目之曰《大梁编遗录》,与《实录》偕行。  
  翔妻刘氏,父为蓝田令。广明之乱,刘为巢将尚让所得,巢败,让携刘降于时溥,及让诛,时溥纳刘于妓室。太祖平徐,得刘氏嬖之,属翔丧妻,因以刘氏赐之。及翔渐贵,刘犹出入太祖卧内,翔情礼稍薄,刘于曲室让翔曰:“卿鄙余曾失身于贼耶,以成败言之,尚让巢之宰辅,时溥国之忠臣,论卿门第,辱我何甚,请从此辞!”翔谢而止之。刘恃太祖之势,案:下有缺文。太祖四镇时,刘已得“国夫人”之号。车服骄侈,婢媵皆珥珠翠,其下别置爪牙典谒,书币聘使,交结籓镇,近代妇人之盛,无出其右,权贵皆相附丽,宠信言事,不下于翔。当时贵达之家,从而效之,败俗之甚也。《五代史补》:敬翔应《三传》,数举不第,发愤投太祖,愿备行阵。太祖问曰:“足下通《春秋》久矣,今吾主盟,其为战欲效春秋时可乎?”翔曰:“不可。夫礼乐犹不相沿袭,况兵者诡道,宜其变化无穷。若复如春秋时,则所谓务虚名而丧其实效,大王之事去矣。”太祖大悦,以为知兵,遽延之幕府,委以军事,竟至作相。  
  李振,字兴绪,唐潞州节度使抱真之曾孙也。祖、父,皆至郡守。振仕唐,自金吾将军改台州刺史。会盗据浙东,不克之任,因西归过汴,以策略干太祖,太祖奇之,辟为从事。太祖兼领郓州,署天平军节度副使。湖南马殷为朗州雷满所逼,振奉命驰往和解,殷、满皆禀命。  
  光启三年十一月,太祖遣振入奏于长安,舍于州邸,邸吏程岩白振曰:“刘中尉命其侄希贞来计大事,欲上谒,愿许之。”既至,岩乃先启曰:“主上严急,内官忧恐,左中尉欲行废黜之事,岩等协力以定中外,敢以事告。”振顾希贞曰:“百岁奴事三岁主,乱国不义,废君不祥,非敢闻也。况梁王以百万之师,匡辅天子,礼乐尊戴,犹恐不及,幸熟计之。”希贞大沮而去。及振复命,刘季述等果作乱,程岩率诸道邸吏牵帝下殿,以立幼主,奉昭宗为太上皇。振至陕,陕已贺矣。护军韩彝范言其事,振曰:“懿皇初升遐,韩中尉杀长立幼,以利其权,遂乱天下,今将军复欲尔耶!”彝范即文约孙也,由是不敢言。  
  振东归,太祖方在邢、洺,遽还于汴,大计未决,季述遣养子希度以唐之社稷欲输于太祖,又遣供奉官李奉本、副介支彦勋诈赍上皇诰谕至,皆季述党也。太祖未及迎命,振又言曰:“夫竖貂、伊戾之乱,所以资霸者之事也。今阉竖幽辱天子,不能讨,无以令诸侯。”时监军使刘重楚,季述兄也,旧相张浚,寓于河南缑氏,亦来谓太祖曰:“同中官则事易济,且得所欲。”惟振坚执不改,独曰:“行正道则大勋可立。”太祖英悟,忽厉色曰:“张公劝我同敕使,欲倾附自求宰相耶!”乃定策絷伪使李奉本、支彦勋与希度等,即日请振将命于京师,与宰相谋返正。未几,刘季述伏诛,昭宗复帝位,太祖闻之喜,召振,执其手谓之曰:“卿所谋是吾本志,穹苍其知之矣!”自是益重之。  
  天祐二年春正月,太祖召振,谓曰:“王师范来降,易岁尚处故籓,今将奏请徙授方面,其为我驰骑,以兹意达之。”振至青州,师范即日出公府,以节度、观察二印及文簿管钥授于振。师范虽已受代,而疑挠特甚,屡挥泣求贷其族,振因以切理谕之曰:“公不念张绣事耶!汉末,绣屡与曹公立敌,岂德之耶,及袁绍遣使招绣,贾诩曰:‘袁家父子自不相容,何能主天下英士,曹公挟天子令诸侯,其志大,不以私仇为意,不宜疑之。’今梁王亦岂以私怨害忠贤耶!”师范洒然大悟,翼日,以其族迁。太祖乃表振为青州留后,未几,征还。  
  唐自昭宗迁都之后,王室微弱,朝廷班行,备员而已。振皆颐指气使,旁若无人,朋附者非次奖升,私晋者沈弃。振每自汴入洛,朝中必有贬窜,故唐朝人士目为“鸱鸮”。天祐中,唐宰相柳璨希太祖旨,谮杀大臣裴枢、陆扆等七人于滑州白马驿。时振自以咸通、乾符中尝应进士举,累上不第,尤愤愤,乃谓太祖曰:“此辈自谓清流,宜投于黄河,永为浊流。”太祖笑而从之。洎太祖受禅,自宣义军节度副使、检校司徒授殿中监,累迁户部尚书。庶人友珪篡立,代敬翔为崇政院使。末帝即位,赵、张二族用事,遂为所间,谋猷献替,多不见从,振每称疾避事。龙德末,闲居私第将期矣,晋主入汴,振谒见首罪,郭崇韬指振谓人曰:“人言李振乃一代奇才,吾今见之,乃常人耳!”会段凝等疏梁氏权要之臣,振与敬翔等同日族诛。  
  史臣曰:文蔚、贻矩,皆唐朝之旧臣,遇梁室之强禅,奉君命以来使,狎神器以授之,逢时若斯,亦为臣者之不幸也。抑不为其相,不亦善乎!杜晓著文雅之称,张策有冲淡之量,咸登台席,无忝士林。敬翔、李振,始辅霸图,终成帝业。及国之亡也,一则殒命以明节,一则视息以偷生,以此较之,翔为优矣。振始有浊流之言,终取赤族之祸,报应之事,固以昭然。  
   
列传九  
  氏叔琮,尉氏人也。唐中和末,应募为骑军,初隶于庞师古,为伍长。叔琮壮勇沈毅,胆力过人。太祖讨巢、蔡于陈、许间,叔琮奋击,首出诸校,太祖壮之,自行伍间擢为后院马军都将。时东伐徐、郓,多历年所,叔琮身当矢石,奋不顾命,观者许焉。累迁为指挥使,寻奏授许州刺史、检校右仆射。太祖伐襄阳,叔琮失利,降为阳翟镇遏使;寻又捍御晋军于洹水有功,迁曹州刺史。天复元年春,领大军攻拔泽、潞,叔琮遂引兵北掠太原。师还,除晋州节度使。明年,太祖屯军于岐下,晋军潜袭绛州,前军不利。晋军恃胜攻临汾,叔琮严设备御。乃于军中选壮士二人,深目虬须,貌如沙陀者,令就襄陵县牧马于道间。蕃寇见之不疑,二人因杂其行间,俄而伺隙各擒一人而来。晋军大惊,且疑有伏兵,遂退据蒲县。时太祖遣朱友宁将兵数万赴应,悉委叔琮节制。既至,诸将皆欲休军,叔琮曰:“若然,则贼必遁矣,遁则何功焉!”因夜出,潜师截其归路,遇晋军游骑数百,尽杀之;遂攻其垒,拔之,斩获万余众,夺马三百匹。太祖闻之,喜谓左右曰:“杀蕃贼,破太原,非氏老不可!”叔琮乃长驱收汾州,与晋人转战,直抵并垒。军回,以其功奏加检校司空。自后累年,晋军不敢侵轶。叔琮养士爱民,甚有能政。天复三年,为鄜州留后,寻真领保大军节度使、检校司徒。及昭宗东迁,征为右龙虎统军,以卫洛阳。天祐元年八月,与朱友恭同受太祖密旨,弑昭宗于大内。既而责以军政不理,贬白州司户。寻赐自尽。叔琮将死,呼曰:“卖我性命,欲塞天下之谤,其如神理何!”乾化二年,诏许归葬。  
  朱友恭,寿春人,本姓李,名彦威。角事太祖,性颖利,善体太祖意,太祖怜之,因畜为己子,赐姓,初名克让,后改之。时初建左长剑都,以友恭董之。从太祖四征,稍立军功,累迁诸军都指挥使、检校左仆射。乾宁中,授汝州刺史,加检校司空。光化初,淮夷侵鄂渚,武昌帅杜洪来乞师,太祖遣友恭将兵万余,济江应援,引兵至龙沙、九江而还,军声大振。时淮寇据黄州,友恭攻陷其壁,获贼将瞿章,俘斩万计。途经安陆,因袭杀刺史武瑜,尽收其众,以功为颍州刺史,加检校司徒。天复中,为武宁军留后。天祐初,昭宗东迁洛邑,征拜左龙虎统军,以卫宫阙。寻与氏叔琮同受太祖密旨,弑昭宗于洛阳宫。既而太祖自河中至,责以慢于军政,贬崖州司户,复其本姓名,与氏叔琮同日赐死。《北梦琐言》云:朱全忠请诛朱友谅、氏叔琮,以成济之罪归之。友谅临刑诉天曰:“天若有知,他日亦当如我。”后全忠即位,为子友珪所弑,竟如其言。案友谅当作友恭,见后考证。  
  王重师,颍州长社人也。材力兼人,沈嘿大度,临事有权变,剑槊之妙,冠绝于一时。唐中和末,蔡寇陷许昌,重师脱身而来,太祖异其状貌,乃隶于拔山都。每于军前效用,颇出侪类。文德中,令董左右长剑军。太祖伐上蔡,重师力战有功。及讨兗、郓,擢为指挥使,奏授检校右仆射。重师枕戈擐甲五六年,于齐、鲁间凡经百余战,由是威震敌人。寻授检校司空,为颍州刺史。乾宁中,太祖攻濮州,纵兵坏其墉,濮人因屯火塞其坏垒,烟焰亘空,人莫敢越。重师方苦金疮,卧于军次,诸将或勉之,乃跃起,命壮士悉取军中氈罽投水中,掷于火上,重师然后率精锐,持短兵突入,诸军踵之,濮州乃陷。重师为剑槊所伤,身被八九创,丁壮荷之还营,且将毙矣。太祖惊惜尤甚,曰:“虽得濮垒,而失重师,奈何!”亟命以奇药疗之,弥月始愈。寻知平庐军留后,加检校司徒。其后北伐幽、沧、镇、定,屡与晋军接战,颇得士心,故多胜捷。天祐中,授雍州节度使,加同平章事。数年治戎恤民,颇有威惠。开平中,为刘捍所构,太祖深疑之,然未有以发其事。无何,擅遣裨将张君练纵兵深入邠、凤,君练败北。太祖闻之,怒其专擅,因追而斩之。《通鉴》云刘捍至长安,王重师不为礼,捍谮之帝,曰:“重师潜与邠、岐通。”甲申,贬溪州刺史,寻赐自尽,夷其族。  
  朱珍,徐州丰县雍凤里人也。太祖初起兵,珍与庞师古、许唐、李晖、丁会、氏叔琮、邓季筠、王武等八十余人,以中涓从,摧坚陷阵,所向荡决。及太祖镇汴,兼领招讨使,署珍为宣武右职,以总腹心。于是简练军伍,裁制纲纪,平巢破蔡,多珍之力也。  
  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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